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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覓他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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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覓他人

一旁伴奏的朱倚紅秀眉一挑,敏銳地察覺到了宋錦繡的失誤,手腕一轉,加快了音樂的節奏。

耳邊節奏陡然變化,更是打了宋錦繡一個措手不及,眼見舞步就要徹底混亂,宋錦繡暗暗一咬牙,前沖兩步,腳步一旋,借力即興跳出一個難度極高的旋身倒踢紫金冠,引得臺下一陣叫好。

落地時,便恰好接上按照此時音樂原定的舞步,好在宋錦繡將這支舞練了多次,節奏稍稍加快也能將大部分動作做到位,絲毫不拖泥帶水。

遇到實在難以銜接的部分,宋錦繡廣袖一揮,袖中便有一顆嫩粉色花苞飛出,打著旋兒向裴文成飛去。

眾人俱是一驚,裴文成更是將兩只眼睛瞪得滴溜溜圓,腦袋下意識後仰。

卻見那花苞的飛勢漸漸緩下來,在空中再一轉,便恰好盛開在了裴學文的眼前,最後悠悠落在了他的懷裏。

驚嘆之聲四起,眾人不自覺張開的嘴還來不及閉上,宋錦繡又是幾個連續的旋身,袖中飛花紛紛,一時引得臺下之人瘋搶。

就在眾人視線都集中在飛花之際,宋錦繡手托蘭花緩緩劃過脖頸,這本是再尋常不過的舞姿,但配上她望向朱倚紅的殺氣騰騰的眼神,朱倚紅哪裏還看不出其中的警告意味。

畢竟臺下這麽多雙眼睛盯著,是念奴嬌開門做生意的重要時刻,朱倚紅若是真將這場舞給毀了,劉媽媽第一個不會放過她。

下一刻,朱倚紅撥弦的手指一緩,節奏便又恢覆了正常,宋錦繡順利完成幾個高難度動作,在一片叫好聲中,結束了這場可謂驚心動魄的表演。

陸昭雲直起身子,視線還黏在宋錦繡身上,擡起手跟著眾人緩緩地拍了幾下巴掌,顯得有些敷衍。

裴文成早便將宋錦繡送過來的海棠花別在耳上,不待劉媽媽出聲,便高舉雙手道:“南海夜明珠一顆!但求錦繡娘子賞臉收下!”

這便算是因為宋錦繡跳舞跳得好,他特別給的賞。

宋錦繡臉上掛著笑,矮身行了一禮,算是道謝。

劉媽媽接過裴學文身邊小廝雙手呈上來的鴿子蛋大小的明珠,滿面紅光,笑得合不攏嘴:“大家也看到了,我家的錦繡娘子可當真如天上的仙子一般,老規矩,今晚誰出價高,錦繡娘子今晚就陪誰。”

眾人等了許久,等的就是這一刻,劉媽媽話音未落,競價之聲便此起彼伏。

“我出五百兩!”

“八百兩!”

……

裴學文聽著耳邊不斷攀升的數字,收起手中的折扇,從袖中掏出兩張一千兩的銀票拍在桌上:“都別爭了,錦繡娘子今晚一定是我的。”

劉媽媽看到銀票,眼珠子都直了,看看銀票,又擡頭瞟了瞟二樓的陸昭雲。

陸昭雲絲毫不掩飾周身散發出的侵略性,眼神依舊一動不動地停留在臺中央的宋錦繡身上,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
很好,昨夜在他這裏沒有要到準信,轉頭就物色旁人幫她贖身,很好。

他今日本想晾她一晚,叫她知道主動權到底掌握在誰手裏,不料午後子澈匆匆而來,向他報告了她今晚就要登臺的消息。

他心中一時五味雜陳,思慮良久,還是巴巴地跑來了。

這個節骨眼上,還是莫要節外生枝為好。

“那可不一定吧。”霍天成並不急著出手,只靜靜地等候時機,此刻估摸著裴學文是將底價都掏了出來,才示意身邊的小廝上前,遞上四張一千兩的銀票。

“在下霍天成,願出價四千兩,邀錦繡娘子同賞明月。”

霍天成起身客客氣氣地作了一揖,斯斯文文,倒比裴學文更像是個讀書人。

宋錦繡兩手交疊在身前,靜靜立著沒有答話,只微微仰頭看向陸昭雲。

霍天成臉上勢在必得的表情一滯,順著宋錦繡的眼神回身向上一望,心中突然一個咯噔。

眾人這才發現,陸昭雲這位與錦繡娘子暧昧不清的世子爺,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二樓。

喧鬧的大堂頃刻間靜默了下來。

陸昭雲一手負在身後,一手攤開伸出欄桿,淡淡說道:“繡繡,過來。”

聲音不大,但在場的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。

宋錦繡轉頭看了看站在她身邊的劉媽媽,劉媽媽便先一步按住了她的胳膊止住她的動作,滿臉諂媚地笑道:“世子爺,霍公子可是出了四千兩呢……”

她在盛京這麽多年,還沒聽說有那個清倌的頭夜賣出過這麽高的價錢,更不要說宋錦繡已經……

陸昭雲看也不看劉媽媽,見宋錦繡還立在原地不見挪步,臉色更黑,隱隱已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,背在身後的手又緊了一緊。

“我來得急,身上只帶了一塊禦賜的免死金牌。”陸昭雲說著,從懷裏拿出一塊夔龍紋的金牌來。

堂中眾人俱是一驚。

本朝免死金牌,只此一塊,從未現於人前。

昔年本朝皇帝、安國公以及另一位,三人義結金蘭,聯手推翻前朝,打下這天下。

皇帝作為大哥坐上了龍椅。成了真龍天子。

安國公與那一位一文一武,俱受重賞,位極人臣。

可惜後來那位舉兵謀反,被斬首於皇城宣武門下,如今已是諱莫如深,連名字都不能被提及。

事後不久,安國公便得了這一塊免死金牌,是本朝一等一,絕無僅有的無上榮耀。

這樣的寶貝,合該供奉起來,再不濟也應該珍藏在寶匣之中,竟被這不成器的拿來當嫖資。

一時間,堂中人雖噤若寒蟬,但吃瓜的眼風已經來來往往刮來刮去不知道交換了幾回。

毫無疑問,這將成為明日整個盛京的絕對頭條。

霍天成是個會察言觀色的,見狀趕緊朝著陸昭雲拱手賠禮:“世子爺手中乃是無價之寶,鄙人淺薄,愧不敢與之爭輝。”

他這樣說,便是主動退出了。

劉媽媽原以為陸昭雲總會再多掏些,再不濟她也能拿上個四千兩。

現在那一塊免死金牌一出,她當然不敢收,這不是相當於啥也沒撈著嗎?

這樣一想,劉媽媽不免大怒,又不好發作。

陸昭雲的手等得夠久了,宋錦繡淺笑著推開劉媽媽擋在前面的手,朝裴學文和霍天成一福,繼而提著裙擺款款上階,再沒有回頭一眼。

裴學文本在霍天成拿出銀票的時候就是氣極,此刻見霍天成也落了空,不由幸災樂禍起來。

得了,忙活大半天,兩人都是啥也沒撈著。

哦不對,他還得了錦繡娘子一朵花呢。

這麽想著,裴學文抓起桌上的二千兩銀票,胡亂塞回袖中。

這邊宋錦繡已經來到了陸昭雲面前,看出陸昭雲面色不愉,便主動挽了他的胳膊,看似撒嬌,實則先發制人:“奴還以為世子爺厭棄了奴家……”

陸昭雲不置一詞,只從鼻子裏哼了一聲,拉著宋錦繡回到了房中。

宋錦繡早知這段時間,陸昭雲隨時可能造訪,故而早就將房內的一些東西處理了。

陸昭雲就是有心翻找,也找不出什麽蛛絲馬跡來。

“怎麽,這麽快就轉投他人了?”陸昭雲轉身上前,將宋錦繡困在了房門與他之間。

兩人湊得這麽近,宋錦繡下意識想要別開頭,但轉念一想,陸昭雲怕是比她還要難受,心裏就又好受了一些。

她一臉無辜,墊腳伸手勾住陸昭雲的脖子,果然察覺陸昭雲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。

陸昭雲既然當眾向她拋出了橄欖枝,就說明他還是願意選擇她的。

此刻她要做的,就是做小低伏、趕緊順毛,猛表忠心。

“奴家一心都在世子身上,絕無二心吶……”

宋錦繡說著,不禁哽咽了一聲,紅了眼眶:“昨夜世子爺就這麽走了,媽媽就氣呼呼地逼著我上臺,還說若是世子爺今日不來,她便要白養我一日,她可不是開善堂的……”

陸昭雲便想起方才那陡然加快的箏聲來,要不是宋錦繡急中生智,舞技過硬,今晚的表演可就這麽砸了,看來她在這裏的日子也不好過。

此刻宋錦繡還窩在他懷裏訴衷腸,梨花帶雨的模樣,倒仿佛是自己先一步棄了她。

他將懷裏貓兒似的女人拉開一些,眉眼間依舊帶著寒氣,斟酌道:“我今日依舊有事在身,無法留下來陪你,你又待如何?”

宋錦繡眼角還掛著一滴淚,聞言怔了怔,反倒扯出一個明媚的笑來:“原來昨日世子不是厭棄了奴,原是有要事在身……”

要不說陸昭雲這幾年在女人堆裏沒白混呢,就這麽不鹹不淡的一句話就引人浮想聯翩,哪個女人不破涕而笑的。

宋錦繡心裏如是想著,面上依舊端著討好的笑,緊了緊已經環住陸昭雲腰身的手:“世子不在,奴誰也不招呼,就一個人待著,等著明日世子爺帶我去趕靜寧寺的廟會。”

陸昭雲低頭看著宋錦繡的表情,似乎是在掂量她話裏有幾分真意。

宋錦繡眨巴著雨勢漸收的大眼睛:“世子爺說過要帶我去廟會的,不會忘記了吧。”

這麽說著,宋錦繡便又撅起嘴,擺出一份不依不饒的架勢,作勢要去撓陸昭雲的癢癢:“世子爺說過要到我去的……現在反悔,奴可不答應……”

陸昭雲一貫是怕癢的,趕緊退開一步捉住宋錦繡意欲胡作非為的手,面色和緩:“你既這麽說了,我也就信了,我去和劉媽媽交代一聲,她若還敢為難你,你便差人來安國公府找我。”

陸昭雲說著,便將手裏的禦賜金牌塞進宋錦繡手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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